倒是杳很想将她揪出来好好质问：横生事端究竟是想报复谁？难真是为了正义感，像Jump周刊少年男主的热血，以为世界上的邪恶都需要由自己纠正？既然自恃正义，事后又为何怕人知？是否还坚持以前那些大言不惭的骂？女但凡愿意跟生理男沾上关系，就是伥，就是驴，活该低人一等。“恋父”更是一种最不加粉饰的阴崇拜，以男人为世界的中心，自愿合他们剥削自己。可恨钟杳读了这么多书，却连自己的立场都分不清。白读了。叫不醒的人永远叫不醒。

        杳在葬礼上又遇着跟随若筠而来的程凛。两家人已彻底是两家人，相逢也作不相识。

        但她对所有的答案感到绝望，一句都问不出来。

        三月份，老爷子去世。自杀，没有留下遗书，带着他年轻时所有的秘密入土，也不知是否与得知钤与杳的事有所关联――想来很难没有。

        期末考试的前夜，她又翻开一年前未曾看懂的《孽海花》，这次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现实的暗语全对上了。相的一年间，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讲史事，日积月累，她也懂了不少。她越发感觉到两人正渐渐地化归于一。

        开春后的生活照旧。她们在学校附近的公寓一起生活，过一点少一点地享受蜜月，盼望时间停下。高中生涯的结束，像一柄末日审判的剑悬在。

        她也觉他说得有理，却分不清这话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场面话的忽悠。

        最后这句话，杳看凛也是完全一样。既然仇视阴如此，自诩进步、自诩“女权”的她，是不是也要像最保守迂腐的老辈人，见到跨别女的阴，就要剁之而后快，也要将此人开除女籍？她所谓的“女权”，究竟是为那些被她踩在脚底辱骂却真实存在的女，还是为自己指点江山高人一等的权？

        这个年却过得不甚太平。先前就被激怒过的程凛一直还耿耿于怀，趁着年节上亲戚走动，跑去老爷子面前告状，非要揭破她们的乱。老爷子在妻子去世以后，子比往日阴郁不少，听闻此事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钤预感到气氛不对，让杳一个人先回家。老爷子将钤单独叫去书房说了好久。她回到家蹲在客厅，抱着长耳兔心神不宁。到深夜，钤才满疲惫地归来。一如去年的除夕时，新开一瓶白酒，坐在沙发上，像抱小孩一般，将她抱进怀里。

        学期的最后半个月，再到年关，她们一直以这样的关系住在公寓。比起原来的家，两个人都更喜欢这里，留恋于蜜月般自然的淫靡气质，像浮萍与涟漪相撞，手脚一不小心就勾在一起，像风雨缠绕柳丝缱绻接吻，像醉酒时面红耳赤。轻垂的长睫依旧太多情。

        “今天……过节。”

        他问她：晚上的年夜饭没吃几口，现在是不是要再吃点？

        看起来，就像老爷子最终以死来沉默，凛也对生前向他私下告密的事守口如瓶。

        她忽然禁不住想要泪的心情，却强颜欢笑说，自己在去年的贺岁烟花里，曾许下愿望，想要与他爱，想要与他的一生一世。

        他的眼神幽怨，“自从年底生病，我再也没沾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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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着她转。然而，能为这个家决定的人依然是他，这点毫无变化。倒错的权位让她很不习惯。

        “那正好彻底戒了。”

        “没事的。老爷子一直说：‘钟杳是你的孩子。’但也没法真的干预，只是一再警告我，不许有辱家门的事，在别家人面前难看。”他将对话的内容概括得轻描淡写，给她一个交代。嘴犹是难掩苍白。

        他笑，说他知许多妻子全职太太的家庭，家中大事，无一例外是交给太太决定。一心一意谋划未来，总比分心其他事的另一个人思虑更深。没什么好奇怪的。

        很少再爱。无人提起此事。她们也不再需要去证明什么，或大费周章承诺什么。信任化成结晶积淀下来，在历经所有的风浪以后，平平淡淡地水落石出，就像每个清晨无比平凡的日光。无论到怎样的境况，她们都不会放弃彼此，没法放弃。世间的确有一种坚比金石的关系。找到了。

        她几乎又想起他病倒的时候，将他的酒夺了，换成一大牛杯的温开水，：“酒越喝越渴。”

        有天躺在床上，她故意学着他的姿态，趁放松警惕的梦醒之际，提出要紧的事。她说，她觉得现在的关系有些怪，家里不该是由主外的人为大事决定吗？太直白的话教他一下看穿她的目的。他问她，想要决定去什么。她想了想，对未来的模样一无所知，却嗔说：是不是又被你骗了？

        话间一顿，似是故意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