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孟凝第一次听到他连声音都在抖。

        那光明亮、温柔，却从她褪去血色的面容可知，这向神明借来的无情元素在蚕食她的生命力，同时也阻挡了所有人靠近。

        “让他过来，这可是我们的好女婿。”

        二十三年来，她被保护得很好，除了被取样再未留伤疤。

        时间无多，他不再犹豫，直接撕开层层包围直扑向孟凝。

        哪怕新的文明终将再度腐败、再度内斗、再度横行着尔虞我诈，它的开端至少该是一场源自共同愿景的重建，而非从一开始就注定服务于既定阶级的延续。

        尽人事，听天命。

        孟家的异能者反应过来，试图拦截闯入者，却慢了一步。

        她并非看不到外界，只是脑海内空的，倦意漫上，舒坦得似全浸入泉，再也无暇发出回应。

        【净化】

        “我明白了。”

        “别我。”

        司空琏强撕开光茧闯入，衣服被锐利光丝割得破烂，停在她前时已鲜血淋漓。

        先出棋的正统势力，如今因为没料想到合让棋的孟家是虎视眈眈的黄雀而惊怒反扑。

        她避开那不可置信中掺了祈求的视线，疲惫地低喃。

        即使这安稳生活的背后是严密监视，或许也有人觉得她该感恩。

        是的。

        他的视线锁定孟凝掌心那团微弱得近乎透明的光，颤抖的指尖，和倾尽全力绷紧站直的影。

        即使她拆除了投影模块中的高级晶石汲取能量，却远不够净化乐土。

        治愈的终极，是带来清除和重启的净化。

        可何为责任？

        他尝试拨开遮挡她脸庞的光雾，却徒劳无功。

        孟凝的指悄然溢出萤火般的光点，如梦如幻，亦如泡影。

        包括他。

        可这两拨人，也许都忘了，棋子不止能被落下，也能有掀翻棋盘的望。

正燮殷切的目光中，学着孟家人该有的模样，嗓音漠然得无一丝起伏。

        明灭的光影中，孟凝抬起手，静静观察了一会自己白净的掌心。

        若她的所思所想皆被诱导，所谓责任是被人为框定，自由意志被系统识别为冗余，她又何必存在？

        “你什么也不要了？”

        今晨领悟的治愈异能，此刻不止于治愈。

        司空琏眨眼间撂倒三人，狠戾攻势得到了全火力的关注，孟正燮却打了个手势示意枪口下放。

        他无视这讽刺背后的新谋算，只停在一步之遥，目眦裂地看着孟凝的指尖释放出越来越强烈的白光。

        但她确实存在了，就不要浪费来人世这么一遭。

        孟凝平静地任由光点织就密茧，洗礼般将自己包围。

        混乱区外的地面因重型军械碾过而沉闷共振，预示着幕后势力的介入，局势将再次向主场方倾斜。

        她要抹去孟氏种下的基因枷锁，也抹去接受病毒激活才得以获得高阶异能的权贵路径，让所有局中人重回同一起点。

        过程无法逆转，她亦不想逆。

        但不够。

        孟正燮似未察觉到异样，或许知孟凝的意图却不以为意，只觉得是小打小闹，司空琏却在人群外猛然顿住了脚步。

        孟凝明白此刻的自毁，同时是在摧毁司空琏耗费时日锻造的资产。

        希望。

        世事难全，享了物质便该担责。

        她会努力成为希望，但不是为了孟家，也不是为了那些高高在上视她为实验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