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没接，反而抬手将她的胳膊一勾，整个人靠了过来，额轻轻抵在她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以后别再让我错过你了。”

        他没有真正动一下，但眉眼之间，像是刚从一场内耗极重的情绪里走了出来――一场曾经与伏苓的争执，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有解释清楚的误解、和她眼底的倔强与心碎，一点点撕开了他脑海中的隙。

        ＊＊

        树屋的方向，阳光正好。

        他甚至轻轻皱了一下眉，只怕一开口，声音会带出一点意。

        徐兮衡低扒着米线，眼眶忽然又有些发热，一口热汤卡在，他咳了一下，却强撑着没有让泪水落下来。

        萱萱侧躺在干草垫上，像条翻着肚的小松鼠，歪着念念叨叨：“妈妈……不对，伏老师，这草膏为什么这么香啊？你是不是加了薄荷？”

        他眼睛眯着，仰望的角度恰好将眼中的红涩藏住。但呼之间，微微动。

        那不是被阳光刺到的生理反应，是情绪压到了口。

        风刚好经过他面颊，像是察他心意似的，替他拭去了那点藏得很深的气。

        话音落下，老爷爷站起，拍了拍围裙，笑着往后厨走去，背影微驼，却有种笃定的沉稳。他的影很快消失在厨房门后，只剩空气中那一丝还未散去的茶香与汤味，和他留下的温柔话语，缓缓沉进夜色。

        然后抬起，故作轻松地望向林冠上的隙，假装自己在观察树种结构和地势高低。

        伏苓坐在一旁的藤枝上，正帮萱萱抹着紫草膏。她嘴角带着笑，姿势微倾，指尖在女儿手臂上细细地推着药膏，动作温柔到极致。

        母女之间你一句我一句，话题全是废话，像林子里的风，绕着笑意转来转去。那画面太安静，也太，得几乎要将他心里那一点未愈的伤感掀开。

        徐兮衡望着这一幕，眼里缓慢而清晰地升腾起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

        他一脸嘴：“……米线辣。”

        他站在原地，手臂缓缓收紧了一下，最后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守在不远。像他一贯的方式――不打扰，不逾界，却始终在她们回就能看见的地方

        她噗嗤一笑，把自己那颗完整的鸡推到他碗里：“那吃个，压压辣。”

        那才是，最真的爱。

        阳光穿过层层叶片，一金线从高倾泻而下。

        他知，在这世上所有“我爱你”的方式里――最动人的，并非低声细语，也不是山盟海誓，而是即便吵得两个人都红了眼、说狠话说到伤心，可最后仍然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一起吃一碗热腾腾的米线，仍舍不得对方的一颗鸡。

        但他不能，这是一档拍摄中的综艺节目，他是科研人员，是镜下的“嘉宾”，是与伏苓隐婚的丈夫，而不是一个可以在摄像机前随时奔赴情绪的人。

        他想上前去，想一把把她们抱进怀里。紧紧的，哪怕摄像在拍，哪怕麦克风会收音，他也想亲口告诉她们：“你们是我的全，我不会再让你们为任何事难过。”

        他没有出声，只是低低地笑了笑，眼角悄悄泛了些红。不是因为辣，而是因为那种叫“爱”的东西，还能在人世间如此鲜活地重现一次。

        老爷爷从后厨探出来，望见两个孩子并肩而坐，靠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米线，嘴角扬起一个轻柔的笑。他低看着锅里翻着气泡的汤底，仿佛从热雾里，看见自己那位曾用筷子敲过他脑袋的妻子，站在门口叉着腰笑骂他：“菜又多放盐了！”

        那段记忆过去得久远，却像林地里埋了太久的腐叶，只要风一，便又被重新翻上了心。

        伏苓没有拆穿她那一声下意识的“妈妈”，只是低低笑了一下：“小声点，再被麦克风收进去你就火了。”

        回忆在心渐渐褪去明艳的色彩，徐兮衡站在林间的一高树旁，肩背微僵。

        “你这是美术和生物混着编了是吧？”

        “真是的……”他喃喃着，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她们母女……怎么可以这么让人想抱紧啊。”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看去。

        她静了片刻，轻轻回了一句：“我也不想再错过你一秒了。”

        萱萱“嘿嘿”一笑，继续躺着装咸鱼，指着天边的一片叶影：“你看那棵树，好像一个大蘑菇……是不是那种能吃但也可能吃出幻觉的菌菇？”

吃……那就还活在幸福里。只要她还在，所有的争执都不算输。”

        伏苓察觉了，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声音放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柔的时光：“你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