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透明的果肉。酸的。她的味，她的哀伤。她又被他死死咬住。

        每当她陷入痛苦，他都会这样。肉被极致的官能占据，神便无暇思虑太多。

        就算吃掉无穷无尽的，连肚子也为无数的哀伤难受不已，她还是觉得很饿，只好开始吃他，像他曾过的――

        放进一只足以当作浴缸的白瓷大茶杯，灌整杯的油，从缀满花的指端，饮水般细细地，细细地，顺着她的指引迤逦游走，一直到前最柔脆的雪堆。

        大多数地方都长得接近于人了，唯独那里依旧保持着被他初刻成的状态，看是白玉的清透，感却似粉似酥，得没有形状。好像无论经过多少次，他都不免陷得难以自，眼睫眷恋地低垂，似蕴着无限情怀。

        衣服像包裹甜点的糯米纸，每被尖点过，就悄然化开。白的浮沫落下来，溅在他远山黛的薄眉，被鼻梁扭转动的方向，终于挂在覆着水光的角。他就这样顺从任她怀抱，有时也睡着，静等所有的泡沫破灭，凝成稠厚的汁水，满手，满地渐染，莹白的云。好端端的玉人也像化得像半糊的糖浆，在她上牵缠，缭绕，拉出纤细的情丝。

        好像只有肌肤相亲的时刻，他至少会坦率承认，她是他在世间唯一的牵挂。

        他爱她是别无所爱。

        但当她反过来将他放进茶杯，游戏却失败了。

        他是水生动物，灌进杯里的油总会被很快干。而他依然干渴，光溜溜的，为此有点不好意思，也因弄不懂她接下来想什么，稍稍地局促不安。

        无论怎样舐殷红的小粒，被去的油都不会重新出来。

        就在她跃进入茶杯时，他将她扣住了，不至于动弹不得，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

        他自她的间衔出一段段情，紧张，悸动，被撩挠的混乱，疼惜带来的酸麻。她变了。印痕透着薄衣晕开，随呼越散越开，从小片的云变成大片的雨，满池春水。她才知晓满杯油的真相，是她的。

        白色的花团凋零自一点深红，像海棠次第开花也褪尽颜色。少女的情绪总似琴弦，些微拨弄便是经久颤抖，靡艳的汁也就这样满溢出来。他一直知，却不声张，只是不厌其烦温柔地她，到她安定下来，又是洁白干净、完好如初的模样。

        她被他吃掉，却有一种被修好的幻觉。

        所以她也一直天真地以为，他被她吃掉也不会怎么样。

        然而，当她饥不择食地将他大快朵颐吃光光，他就永远消失了。

        说消失或也不确切。

        在她的里面。

        怅然若失的恍惚感终于让她忘记了饥饿，她摸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不敢置信，以为他一定又是闹脾气躲起来，跑出去四找寻，但只看见那幅毁坏的屏风全被他修补好。

        毕竟是心血。就算她自己舍得，他也于心不忍。

        她还记得他最后说，在他的年纪，世间已经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可既然没什么过不去，为什么不肯跟她说话？为什么那样恨她？

        她爱他，不是移情，不是因为他是老师，而是因为他是他。

        为什么他不愿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