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离停留了片刻，见他与她形同陌路――只是，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并没有立即移开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息，春离知他在望着她的眼睛，而她也在看他。

        入了夜，春离听得三更子时的梆声，就溜去了江以明的宅院里。虽有结界护院，她却不用破解，自然而然地被法阵接纳，从墙翻了进去。

        曾也被她爱过的春离，今虽反目，也对她了如指掌。其他人大多面不满，大概以为赫仙见不得师弟总抢风，在找他的茬儿吧。春离却不那样想。

        她初次勾引师弟那晚，两人都没来得及说太多。以至于那疯狂的一夜过后，次日两人在宗门大庭广众之下碰见，气氛还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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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离记得那时候她还没爱上江以明。

        在引得旁人注意之前，他的视线又与她错开了。

        “师弟，我来交作业。”春离把经文举到面前，远远地招呼，一如昨日之前的生疏。

        她的手好像从莫惜风的手中抽了出来。

        春离朝正前望去，见中央一张宽大的紫檀主座……

        即使好景不长。

        许是因为他的容貌太过养眼，春离也情不自禁地对他出微笑。

        她在梦境中远去了。

        紧接着，她好似落入了谁的怀抱，轻飘飘的一瞬间，意识就此远去了。

        “放第三排。”江以明也不回地补充了一句。

        赫仙的行为总可以用最简单的思路去解读。她喜欢江以明，所以替他推门、和他并肩行走、向他展示自己的魅力（但效果不好）、甚至只是想引得他的注意――

        只是、长老还在一旁看着呢，赫仙今天怎么不怕惹上破戒之嫌？

        即使她春离要为了这个恶趣味的复仇付出凄惨的后半生，此刻她也觉得刺激和兴奋。

        ――就这么睡过去的话，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春离的最后一个念好像凝固在了某个地方。

        春离混沌的思绪又这么轻易地飘远了。“台阶。”莫惜风握着她的手轻声提醒。师兄师姐们一个一个地走入后殿，她木然跟上。

        过了那朱红色雕花木门，富丽堂皇的厅堂之貌展现在眼前，正是一用于待客叙话的内殿。

        她不知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在哪，只是又想起了她如今魂牵梦萦之人。

        “春离……你来了。”

        许是因为那花瓶边缘结了蛛网……

        “知了。”春离随手丢下那鬼画符一般的经文，同样不再看他，步伐轻快地离开。

        可是，那一息之间的无言对视，足够让她振奋。那是一讯息，一个你知我知的证明。

        春离还想深思，可她那不争气的脑袋只要稍一想有关于这两人的事，心的邪念就让她忍俊不禁。只要一想到赫仙那点少女心事，想到赫仙企盼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再一想赫仙的思春对象早已被她下手，过不了多久又要约她去翻云覆雨，她就觉得好笑、太好笑……太让人开心。

        而后眼前骤然黑夜飘雪，麻木而困倦的意爬上了她的，钻入她的骨髓。

        一切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江以明。

        “我来了，你可高兴？”她扯了扯衣襟，夜色下的黑发黑裙之中，莹白如雪的肌肤恍然出更大片的风光。

        她能听到江以明的呼声在加重。他那双妖艳的狐眼在昏暗中闪光。

        她想起和他的第二次。

        那灯下微明，人影在窗前摇动。春离在窗台下轻声唤了他一句，就见他急急起推开门来。

        往常的赫仙，总是笨拙地掩藏春心，怎么今天这么明晃晃地针对江以明呢？

        华丽的内殿天旋地转起来。

        着洁白单衣的年轻男人推门立于廊下，浅色的长发铺展，莹莹生辉，春离望着他，只觉得他好像落入人间的一片羽。

        堂中是华贵雅致之极，青玉石砖铺的地面莹不凉、莲花灯上镶嵌着数不尽的珍珠琉璃，奇珍异宝堆满橱柜――目之所及尽是奢靡，却无端生诡地让人觉得荒凉。

        即使她会比赫仙失恋得更惨。

        ――你我之间今非昔比。

        “长老现下不在。放去那边的柜子吧。”江以明对她说。

        ――赫仙越来越忍不住去招惹他？她要追求他了？

        当然，那种微妙的氛围，只神不知鬼不觉地存在于他们两人之间。

        ――不好、不要、进这里真的会晕啊……

        她轻点莲步，扑进江以明怀里，肆意地在他上蹭开衣裳，但愿江以明觉得她羞妩媚的神情出自真心，而非戏。

        江以明正在藏经阁整理师父交代的资料，旁还围聚着两三个想向他讨教的弟子。春离抱了两卷手抄的经文来上交，那还是赫仙一个星期之前罚她抄的，虽然字迹潦草，可再不应付了交上来、只怕是要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