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闻言，望向老和尚，老和尚垂下眼帘，手中拨着念珠。

        *

        痴心里叹息一声，面上却出微笑，出一口小白牙，：“孙儿名瑾……”

        王宁氏点：“收下了，收下了，我是个命的老婆子，你是个命的小小子，合该你命里就注定是我的孙子。”

        眼前这个小小少年，只说“不仕则不势”，对于自己想要利用科举仕途出人地的想法，坦坦地说出来，不丝毫修饰与隐瞒。不为家族，不为亲长，只为了他要“大自在”。

        王宁氏已经是红了眼圈，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儿孙。不是儿子，还是孙子，他们的心都“不静”吧？念念不忘的，就是金榜题名、光耀门楣。觉得这是为人儿孙的责任，是读书人的光彩。可造化弄人，这世上有太多的“求不得”。

        王珍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一时不知当如何作答。

        王宁氏得了孙子，拉着痴的手，一时有些看不够，满脸慈爱：“好孩子，可有了大名？”

        痴听了，便转过，对着王珍：“大堂兄可个见证，即便今日我入了九房，可但凡日后有不忠不孝之逆行，便不再承继九房香火，愿受家族除名之惩。”

        毕竟外九房王青洲与王大郎父子两个的过世，都同科举有牵连。王青洲是死在进京赶考途中，王大郎则是死在乡试备考时。老太太心有忌惮，也是人之常情。

        王宁氏心中对痴越发怜惜，可是又怕他因所受不公而心生怨恨。内怨容易生外邪，再好的人品，变了味，说不定就要成祸患。不怎样，那边是生父嫡母，可怨不可恨。

是读几本儒家典籍，功名心为何这般重？”说话之间，已经带了不喜。

        还有连族长都惊动，想必其中定有不平之事。

        因此，王宁氏正色：“我外九房‘清白’传家，容不得佞狠辣之辈。不拘你封阁拜相，还是官居一品，但凡日后有不忠不孝之逆行，便不再是我九房子孙。”说到最后一句，是对着王珍说的。

        痴答非所问：“太孺人，我八字纯阳，背负刑克之名，您不再仔细思量思量么？”

        这话中满是唏嘘、怅然。看来老人家心里后悔了。

        痴不卑不亢：“不仕则不势。势者，适也。适之则生，逆之则危；得之则强，失之则弱。苟安亦是一世，却是不得大自在。”

        毕竟她上了年岁，九房即便过继痴，自己在还罢，自己若是不在，没有人能在压制痴。王珍是宗房长孙，未来的族长，可以为自己这句话个鉴证。

        “心静则平，平则智，智则不乱，不乱则不衰。”痴神色依旧平和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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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宁氏闻言，冷哼一声，：“若八字决定命数，那是不是八字不好的，落地就当直接溺死？不过是江湖术士糊弄人的说辞，哪个会当真？若是八字测命真的灵验，老婆子也不会丧父、丧子、丧孙。老婆子记得清楚，出阁之前，老婆子的娘家父母也曾请老批过我的八字，说得天花乱坠，十全十美……可是现下，八字还是那个八字，旁人背后的说辞中，老婆子却成了八字极的‘孤雁’之命，连老婆子的丈夫与儿孙的故去，都成了老婆子刑克的缘故……若是信了这番说辞，老婆子岂不是早就在三十年前就上吊抹脖子……”

        王宁氏摇摇，：“这世上，有失便有得，举业固然面，可读书哪里是那么容易的，熬心费血，成与不成也在两可之间。何不早早放下，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痴能谅王太太，却不愿意哄骗她。

        王珍也不禁跟着现了几分郑重，：“这个见证我了。”

        他的语调依旧平平，可神色间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想着痴的庶出份，打小养在外，嫡母王杨氏背后却是京中高门，生父致仕乡居，不用太寻思，也能从中猜到些什么。

        可是，是什么着一个十来岁大、子平和的孩子如此？

        痴：“太孺人的意思，是收下我这个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