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神色稍缓，点：“既是你打定主意，我明日便代你走一遭。你能想的明白，我也就不再罗嗦什么。”

        祖孙两个撂下这个话题，王宁氏让痴稍带，她自己起去了里屋，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青色如意荷包，上面只有红线绣了个“福”。

        躺在床上，痴打开手中的荷包。里面有两块蚕豆粒大小的两块碎银，还有五十枚铜钱。他将荷包放下，从腰间翻出个小布包来，里面赫然又是一叠金叶子。

        老人家摇了摇，轻轻地进了东厢，先走到床边放下蚊帐，而后取了灯罩熄了灯，才蹑手蹑脚地出去。

        不怎么说，从中午在宗房立了《继书》，痴便是外九房的嗣孙。

        痴的手在金叶子上摩挲了一会，拿了两枚放在荷包里，其他的包好在铺盖下，王宁氏子好强，指望她动先前的那笔金叶子贴补家用，多半是没戏。在进王府之前，自己还是当换些银钱，将家里安置好了。

        等进了王府，因门禁的缘故，并不会允许他们随意出入，听说每个月只有月末三天，才能有假出府回家。

        “你明日要下晌才能回来，要在宗房待上大半日。上总要备点银钱，该打赏的时候便打赏，莫要因几文钱受了仆的气。”王宁氏将荷包递给痴，嘱咐。

        时值月末，天上一弯峨眉月，星光璀璨。

        痴笑：“难孙儿就像是没出息的，自己都不能养家糊口？现下孙儿还小，会以课业为重；等孙儿大些，自然要背负养家糊口的责任。人皆有贪念，这样不劳而获的东西得了，对孙儿来说未必是幸事。说不定等这些挥霍干净，孙儿还会不忿自己得到的少了，生得陇望川之心。或是孙儿习惯了这样的馈赠，若是有一日那边断了供给照拂，孙儿想要自立，怕是也有心无力。”

        床铺上，痴再次阖眼，嘴角微扬……

与三郎那样面薄，恍然未闻地将剩下两个匣子也推过去，：“祖母，这两个匣子是十二房长辈所赐，只是孙儿想着，这世上有吃亏是福的话，却没有占便宜还是福气的说法。礼尚往来，又是人情理；孙儿年幼，若是受了那边长辈的重礼，实是无力回报，心下反而不安生。这里便求祖母帮忙，替孙儿却了这份礼。”

        老人家忍着怒气，：“你可想好了，真要却了这份礼么？但凡长辈的，都喜欢晚辈听话顺从。你固然有自己的想法，可拒绝就是拒绝，说不定就要落下埋怨……”说到这里，顿了顿：“我虽不知晓他们给你预备的到底是什么，可是凭着他们的份，想来都是好东西。你若收下，说不得半辈子就吃喝不愁。”

        想着这些，痴的眼越来越重，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

        若是只牵扯自己一个，王宁氏才不会忍下这口气，总要到宗房说说，辩辩是非曲直；可是其中涉及到痴，要是与十二房关系僵了，最为难的还是这个孩子。

        王宁氏站在东厢窗下，借着灯光，看见床上大字型的痴，脸上满是慈爱。

        “谢谢祖母。”痴双手接了，又听了几分教导，才回东厢去了。

        王宁氏闻言，神色微凝，心下已经恼了，倒不是生痴的气，而是对十二房不满。

        十二房的长辈即便心疼这孩子，想要贴补，也当大人上门，亲自与她这个长辈说知，并且征得她的许可，才好馈财赠物。如今大人面也不，只打发一个半大孩子带着家上门，而且还越过自己，直接将东西递到痴手中已经不合规矩。十二房官宦之家，哪里不知晓这些人情理，不过是端着架子，心里没有将她这个老婆子当回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