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言一出,便和梅长苏一样,视线一直牢牢地锁在言阙的脸上,不放过他每一分的表情变化。
黎纲就等着这句话,立即拉起飞:“是,宗主。”
言阙顿住了,当年他是和林燮一起救了林静,也是一起看着林静为了恩情愿意入照顾宸妃,为此牺牲掉自
的幸福,又怎么可能,对无辜还坚持赤焰军与皇长子清白而十几年被冷待的萧景琰下杀手呢?
可言阙明明应该感到恐惧的。因为他所筹谋的事,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是大逆不,足以诛灭九族的,而这样一桩滔天罪行,偏偏被一个军功卓著的皇子拿
了。
梅长苏抬眸,低声:“原来,虽然您不害怕,但还是知
,会连累豫津的。”他想了想,又
:“也是,您曾经混迹江湖,安排一下让人把豫津提前带走,倒也不是不可能。”
“是,殿下。”梅长苏不自觉笑了出来,但笑过无痕,只留一片平静:“黎纲,飞,你们都守在外面。”
可是令人稍感意外的是,言阙面容沉静,仿佛这突如其来的一语没有给他带来一丝悸动,那种安然和坦,几乎要让两人以为,自己所有的推测和判断,都是完全错误的。不过这种感觉只有短短的一瞬,他们很快就确认了自己没有错,因为言阙抬起
看了他们一眼。
“那敢问…”言阙眸光紧凝,若有所思又垂死挣扎地问:“靖王殿下、苏先生,此来何事?”
梅长苏语气激昂:“那言侯爷是想一声令下,在贵府把殿下杀了灭口吗?你可对得起昔日与静嫔娘娘的交情?!”
梅长苏无声一叹,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便见梅长苏微微抬眉:“果然如此,皇上
“先生。”萧景琰语气微凉地唤了一声,他也是知晓旧事的,对于梅长苏揭人伤疤之举,生出了一点儿不满。
第一个打破寂静的,是言豫津不自觉轻颤的声音:“苏兄…誉…誉王…”
笑看风云,叱咤一时?只是世事无常,年华似水,仿佛仅仅光一瞬,便已不复当日少年朱颜。
刚猜到就匆忙赶来,本没时间通知。萧景琰知晓,自家谋士此言计在诈话。可他不会拆穿,反而直直看着言阙。
“侯爷…”这让萧景琰惨笑了一声,不得不了
嘴
,才有勇气继续说话:“回
是岸吧,林帅、小殊、姑母、皇长兄、宸妃娘娘,他们谁都不会希望,你搭上自己和言家九族的。”
言豫津的脸色泛着青白,握紧了拳。
关门声传来,室内只有四个,安静地不像话。
“当然不是。”梅长苏神色一冷,语气如霜,脚下轻挪一步,站在了萧景琰后方,姿态顺从地低下了。
梅长苏淡淡地补充:“您可以沉默,但我在路上,已经带话给蒙大统领了。”
萧景琰目色沉沉:“无他,请侯爷手下留情,放皇上一条生路,也给言家九族一条活路!”
果不其然,言阙当场就爆炸了。
不好!同样想起旧事、心如刀绞,梅长苏暗暗叫苦。
梅长苏知,自己今晚过于情绪化,却莫名不愿去改,反而微微昂首,口中漫声
:“想乌衣年少,芝兰秀发,戈戟云横。坐看骄兵南渡,沸浪骇奔鲸。转盼东
水,一顾功成……”
只因萧景琰已然除下面巾,那双眼眸紧紧盯着梅长苏:“苏先生!”
言阙还是不说话,他只是定定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萧景琰和梅长苏。那双眼睛疲惫、悲哀,同时又夹杂着深切的、难以平复的愤懑。如同一个在山路上艰险跋涉,受尽千辛万苦眼看就要登的旅人,突然发现前方有一
无法逾越的鸿沟。
“靖王殿下!”什么都不知的言豫津倒是急了:“您这是什么意思…爹?”他突然被言阙拽得一个踉跄,可抬眸看见的,竟是父亲苍老又伟岸的背影,牢牢护住了自己。
萧景琰几乎都能想到,言阙满脑子不是失败会带来的血腥后果,而是无数个遗憾的、失望的、咬牙切齿的愤然怒诉,我杀不了他了,我再也杀不成他了。
那双常年隐蔽低垂的眼眸并不象他的表情那样平静,虽然年老却并未混浊的瞳仁中,翻动着的是异常强烈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绝望,有怨恨,有哀伤,唯独没有的,只是恐惧。
“回吧,侯爷。”见言阙沉默,萧景琰对梅长苏摆了摆手,温声问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把黑火都藏在祭台之下了吧?”
“火药藏在祭鼎中,炉灰里藏了引信。”言阙也不再隐瞒什么,直言不讳:“只要皇帝焚香拜天,点燃黄纸扔进祭炉后,整个祭台就会引爆。
“凭什么?!”他冷笑了一声:“十几年了,我忍了他十几年,你又凭什么叫我罢手?”
苏兄。言豫津怔了一下,从梅长苏眸中看见了温和与安抚,他的拳下意识地松开了。
言豫津讪讪地闭嘴了,但眉眼间全是惊叹。
到此
,他声音忽然消失,而言侯父子大惊失色。
他心尖子上蓦地一,像是被一只手悄悄挠了一下,十几年来的激愤和痛苦涌上来,苦海般煎熬着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