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像什么？”

        他眯起眼，“嚯，说得好像你见过我没穿衣服一样。”

        大钟从未知少女也有如此安静的一面。叛逃的午后充满荒弃的意味，她们仿佛栖于往昔的遗迹，古老的美丽与秘密像蝴蝶停在少女肩。这瞬间隽永得像是一生一世。他还记得酒后说过的胡话，要她生生世世属于自己什么的。

        “你、你你――”小钟又羞又恼，“你好歹应该否认一下。不能因为我跟你……我跟你……”

        小钟在刹那间回忆起自己的万千痛楚，手颤抖着端不稳书页。

        劳斯说，灵魂受伤，然后愈合，也会像肉受伤那样留下疮疤。但复原只是假象，灵魂的伤口会随着时间变成后遗症，漫长地刺痛，直到遍布心灵。

        然后，无良剧作家与贵妇人初次见面就爱，直白，骨，没有一点迂回试探。看不出几分两情相悦，两人的灵魂就像各有破的袜子，想要利用对方来修补自己，遂藉由缠在一起，扭曲得看不出本。她又看懂了。

        小钟暗笑，“干嘛？想我想到睡不着啊。”她移开视线，变得小声，“反正老男人满脑子都在想色色的事情。”

        母狗的原文是bitch      goddess，似乎更接近“绿茶”那样的存在――永远只呈现完美的一面勾人野望，却隐藏起真正的欺骗与陷阱，让人无知无觉葬于幻梦，粉碎骨……

        天真无邪的少女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不知自己寻常的一举一动，就足以勾得他神魂颠倒。

        原来本色的她是如此活泼的孩子，是成长路上的坎坷，一点一点折磨成现在不善交际的阴郁子。

        “不说了。”她骂着别过，将手里的书狠狠拍在桌上。

        要她来说，灵魂的伤口该是类似树瘤的存在，或者说，蚌病成珠。痛苦成就灵魂的深刻。看着他，她就愿意相信，今日空空如也的自己也可以变得像他那样沉静而坚韧，温柔而强大。明明不被理解、遭受不公平的对待，也能安然自若。在边缘人的生命中，最重要的课题是向世界妥协，他到了，她也一定可以。

        她们沉默着相望良久。她想起《海上花》里相恋的倌人和客人，也会这样不说话痴然相望，甚至望一整天。不明白的旁人却将此当成笑话。是有够可笑的。相恋对于她们的情色交易本就多余，生出无枝可依的眷恋，吃无名无分的醋，自讨没趣。

        小钟将他按回折叠床，扬起下巴蔑视，“你知不知你今天讲话跟氓一样？”

        “画上的人没穿衣服。”大钟。

        他起将风衣挂去一旁，随手拿起她的画板，瞧见大略勾勒出躺卧姿态的小人，料定她又要画黄图，“你又开始了。”

        她停下来深长息。手中的书落下，便是他幽邃的眼神，像一片泪水凝成的湖泊。他醒了就悄悄看着她，也没出声。但她好像还在书的世界里。

        他就是这样开不起玩笑，一被说上就端正了态度。

        “你把一只球丢去远，让我给你捡回来，就像逗狗。”他。

        笑着笑着就想哭了。

        小钟发出耍赖的叫声，“这个时候，你应该生气，心想‘哼哼，丫，你还不知男人的厉害’，然后不顾我的害怕，真脱了衣服，把我捂住眼睛的手扯开，问我，‘穿和没穿，到底更喜欢哪样？’”

        看起来劳斯是个很有趣的人，回去可要跟雨然好好分享，让她也记得读这本书。小钟一边想，一边为不发出声音苦苦憋笑，不一会就绷得腹肌酸疼。

贪婪，他要什么，女人就得给他什么，否则他就像孩子一样气急败坏”，“成功这条母狗后尾随着成千上万条吁吁、甜言蜜语的公狗，先取芳心的是狗中豪杰”。

        她对他的沉默很是不满，“这算什么反应？”

        他自以为还不算上了年纪，没想到动起情来已是如此要命，真如前人所说的“老房子着火”。

        “跟我什么？继续说。”

        “不行吗？”大钟翻仰卧，悠闲学她说话的语气。

        她绘声绘色导演完这一段，他只是掩笑，然后她的。

        “我昨晚几乎整夜没睡着。”他可怜兮兮。

        小钟连忙抢回未成的画稿，“我才没有想画黄图。”

        ――他也意外自己会说这样的话。人至三十，他依然不善于察觉自己的感情，一旦察觉，已是濒临失控的程度。舍不得骂，舍不得严厉教，她的难过好似痛在他上。她一哭，他整个世界也碎了。她要他越界的事，他不敢不从。心里埋着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前面都还只是山雨来的先兆。

        小钟先开口打破沉默：“为教师，竟然带摸鱼。我抓住你了！”

        他却笑得更厉害，“你知不知自己导演的这段像什么？”

        “那又

        “那是还没来得及画。再说，你穿衣服的时候可比没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