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殿下…”梅长苏低下去嗅闻，想起还在内的静嫔，一时间感慨万千。

        半晌后，他接过晏大夫虎着脸端来的药汤一饮而尽，将脸微微侧开，忍着苦味，换了话题：“殿下，你是不是跟静嫔娘娘说了什么？”

        “没有。”萧景琰看着晏大夫的背影，倒也知梅长苏在问什么：“我决定选择的路，早在当年就告诉母亲让她准备过了。这些年，她一直都很支持我。只是时候未到，才始终低调行事。再加上宸妃娘娘的魂魄偶尔相助，所以什么波折也没有。”

        梅长苏了然点，又抬起来：“如今时机已至，但还是请殿下转告娘娘，她在里力量太过薄弱，千万不要试图帮助殿下。有些事看在眼里即可，不要去查，不要去问，我在里大约还可以启动些力量，过一阵子，会想办法调到静嫔娘娘边去保护她，请殿下放心。”

        “你在里居然还有人？”萧景琰回过，丝毫不掩饰自己惊诧的表情：“璇玑公主一事，我已经尽可能斩断所有不对。且关乎庭生安危，我几乎暗中掌控整个掖幽庭。”但外不行，庭生出个，会遇上不讲理的何文新被打了一顿，是他没料到的。幸好，碰上景睿与梅长苏。

        梅长苏静静地回视着他：“殿下，天下的苦命人到都是，要想以恩惠收买几个，再容易不过。比如刚才的童路，就是被到走投无路时被收留，从此便忠心赤胆，只为我用。而我信任他，也不单单是信任人品，他的母亲现在在廊州居住，由江左盟照。”

        璇玑公主一事，确实折损不少，可他还能再收买其他人。同样，这些人也有肋或把柄，被他握在手里。

        “所以你才如此信任他，居然让他直接见我吗？”萧景琰看了他片刻，突然明白过来，不由眉睫一，唱反调：“可是先生，你以诚待人，人才能以诚待你。”

        梅长苏的眸中渐渐浮上冰寒之色：“对童路坦然相待，用人不疑，这就是我的诚心；留他母亲在手，以防万一，这就是我的手腕。”

        他冷冷，“并非人人都要这样麻烦，但对会接紧要机密的心腹之人，诚心与手腕，缺一不可，我刚才跟殿下讨论的，也就是这样的一个观点。”

        萧景琰摇叹息：“你一定要把自己的事，都说的如此狠绝吗？”

        “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梅长苏面无表情地：“人只会被朋友背叛，敌人是永远都没有‘出卖’和‘背叛’的机会的。哪怕是恩同骨肉，哪怕是亲如兄弟，也无法把握那薄薄一层之下，藏的是怎样的一个心。”

        他看着火盆里窜动的红焰，让那光影在自己脸上乍明乍暗：“殿下也尽可以用任何手腕来考验我，试探我，我都无所谓，因为我知自己想要忠于的是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

        这句话语调清淡，语意却甚是狠绝。萧景琰听在耳中，一时中五味杂阵，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室内顿时一片静默，两人相对而坐，都似心思百转，又似什么也没想，只是在发呆。

        只有萧景琰自己知，在这枯坐的一盅茶功夫里，浮光往事掠过脑海，勾得他心中一阵疼痛。

        最终，萧景琰站了起来。

        他看着漆黑一片的夜色，今晚格外冷。